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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长高的楼房
作者:石囡  出处:石囡,梦境收藏者  更新时间: 2007年01月08日 
    星期三早晨,硕人从一个充满槐花香气的梦中醒来,听到一种毕毕剥剥的声响。起先他以为是春天的声音,随后才想起秋天快到了。他呆呆坐了一会儿,梦中的景象使他感到疑惑,现在,那股槐花的香气又来了。
    “那是槐花开了!”妻子在睡梦中肯定地说。
    硕人一边听着毕毕剥剥的声音,一边贪婪地闻着那槐花的香气,他不无嫉妒地想,睡梦中的女人是幸福的,她是在和自己做同样的梦吗。有时候,人们会做同样的梦,有时候,人们可以看到相互的梦,梦即是另一个现实。

    那哔哔剥剥的声音其实是楼房正在长高的拔节声,同时还伴随着一阵一阵的槐花香气。
    “我们的楼房正在长高哪!”硕人发现之后对她的妻子说。
    “你还想来吗?”那婆娘风骚地问道,可是眼睛并不睁开。
    硕人想起来,昨天晚上,他俩贴着窗户做爱,快到高潮的时候妻子说,要是这楼房能够长高就好了,那样我们就可以在摩天大楼顶上做爱了。
    一直到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硕人在跟人谈起的时候都会肯定地说,是她妻子在性高潮时候的咒语创造了这不断长高的楼房。

    

    楼房长高的这段时间里,硕人的妻子一直就这样沉睡。但是她在睡梦中常常说话,还能跟硕人对答。硕人不久就习惯了。
    那天上午,硕人倚在窗口看着那株加拿大杨。那杨树呈现出一种懒洋洋的灰绿色,硕人曾感到它单调乏味,现在却觉得它妩媚无比。他家的窗口已经长到杨树的顶部了。硕人沮丧地想,用不了多久,他家的窗外将是一片荒凉。他曾经满怀焦躁之情地期待过,等到秋天到来的时候,那落叶从窗外纷纷扬扬地落下。现在完了,再也不会有什么狗屁落叶了。
    整整一个上午,硕人都倚在窗户边俯视着单身大院。大院现在似乎遥远无比,三幢三层的公寓楼现在至少长到20层那么高了,但是它们还在长。
    院子里,一些黑影似乎一直在移动,整个上午他们一直在移动着。那些人仿佛在另一个时空,摇摇晃晃地往前走,永无停歇。也许,他们是一些被掏空了思想的壳子。或者,是一些被立起来的俑。
    这样想时,硕人忽然觉得似乎吃饭的时候到了。其实硕人并不觉的肚子饿。他只是感到恐慌,家里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他决定冒险下楼去买点东西,况且,他一上午还没有出去过。

    楼梯比硕人相像得还要漫长,在水泥和腐烂食品交织的浓郁味道的包围中,硕人感到自己变成了一只蟑螂,爬呀,爬呀。还好,他总算爬出来了。但是一看到大院他就泄气了,那院子比他想象地还要无边无际,好像连着另外一个世界似的。院子中间,移动着一些黑点,他们百折不挠地往前走,虽然看起来他们不动,在今后的很长时间里,那些黑点就那样一直在院子里移动着。
    这时候黄昏降临,一片杨树叶子在硕人头顶晃荡,硕人站在那里,想等着叶子落下来,他好接住,他等了一会儿,相信那叶子再也不会落下来了,自言自语地说:“用不了多久,这空中就飘满讨厌的杨树叶子了。”
    “我喜欢杨树叶子,即使让叶子把我埋葬了我也喜欢。”身后一个声音说道。
硕人回过头,看到一张女人的柿饼似的脸,厚嘴唇,脸上的化妆品还没有涂匀。这个人太丑陋,而且又自以为很美,反而产生出一种丑恶的吸引力。硕人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硕人,这段时间你哪儿去了?”
    “我……你认得我?”硕人感到喉咙里塞了一个甜芋,腻腻滑滑地奇怪。
    那女人却拉起他就走,边走边放炮似的说,硕人,你还是那幅德行,你看这院子我们是出不去了,你就去我家好了。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那女人拉着他走进一层楼,硕人感到空气是粘稠的,还伴随着一种尿骚味。在黑暗中,他不知道拐了多少,也不知道是向左拐还是向右拐,最后,他听到一扇门咿咿呜呜打开,里面坐着四个木偶似的人。硕人走进去,发现是四个围着桌子打牌的人。
    硕人心里笑了笑,她怎么把单身公寓的老头子全找来了。
    “你笑什么!”那女人说。
    硕人没想到她会看出来。单身院里什么人都有,但是硕人不记得认识这样一个女人。或者是在睡梦中忘了,她叫什么名字,硕人不敢问,如果是一个熟人就惨了。但是那两个老头子他认识,那个周老爷子,从硕人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就在打牌;那个身子不断上下摇晃的老头,原来是住在周老爷子对面的。
    硕人想起他搬进单身公寓的那天,脸色惨白的白科长对他说:“你是整个单身公寓里唯一正常的人。”硕人忍不住又笑了,这次,他笑的时候转过身去。
    “是啊,所有的疯子都住进这个楼里了,离了婚的女人,被子女遗弃的老人,精神病人,练法轮功的,妓女,嫖客,小偷,说不定还有杀人犯,你想认识他们吗?”
    硕人吃了一惊,他以为自己的想法又被人看见了。一个著名的精神现象学大师说,时空错乱会导致事物的生长混乱,人被催眠,并且能够彼此看到彼此的内心。硕人顺着说话的声音看过去,周老爷子在迷乱的灯光下下整着自己的牌,他好像是烦躁地把自己的牌插来插去。对面那个小脑袋小眼睛的人看了他一眼:
    “出牌!”
    “认识他们你会后悔的,你也不会认识他们,即使你能看到他们的想法,你也得考虑这种想法的真实性。我谁也不信,除了手上的这副牌。它再烂也是我的。”
    “出牌!”小脑袋小眼睛的人悄悄地说。
    “你不会认识他们的!”周老爷子说。
    “我不想认识他们,只要有人帮我打牌就行,不过我再也不会找你打牌了,整整三天了,你连一张牌也没有打出来。”
    小脑袋小眼睛的人说着站起来,打开门走进黑暗里。
    “三缺一,谁来?”周老爷子焦急地问。

    

    硕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那三缺一的桌子旁了,手上还有一副牌。对面的周老爷子还是不停地把牌插来插去。硕人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
    “周老爷子,我们的楼房还在长高呀!”
    “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楼房会长高。”
    “你听不见吗,它还在长,还有槐花的味道呢。”硕人说话的时候,那股槐花的味道越来越浓郁。这让他想起自己一天还没有吃饭,可是他还是不觉得肚子饿。他想起妻子还在楼上得房间里睡觉呢,就说:“你们打牌吧,我得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那丑女人大声说。硕人吓了一跳,他刚才已经把她给忘了。
    “我送你回去!”那丑女人一边说,一边在房间里四处搜寻。她把头塞进柜子里,不停地往出扔东西,她先是找出一大堆空碗、一些奇形怪状得盒子,盒子上面印着“零下八度”的字样,然后找出一大堆小孩衣服,她就像一头猪似的在那儿拱来拱去,那东西还没有取完。她回过头抱歉地笑笑,脸上还带着一种焦急的神情。这焦急的神情让硕人受不了。
    最后,那女人从一大堆东西里刨了一个洞,钻了出来,手里提着一袋大米。
    “够我们好多天吃了。”她如释重负地笑笑。可是硕人还是不觉得饿。
    硕人想了想,找不到拒绝这女人送她回去的理由,便顺从地说,我背上吧。

    这一次,硕人并不觉得走了很远。那女人把他拉到楼梯那儿,楼梯上居然亮着一盏灯。“你得回去。”硕人说。“不,我送你上去,你们这些男人,离了家总是找不回去。”
硕人还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她。最后,他们这样妥协了,由那女人背袋子,一起上楼。“我厌倦了那些老头子,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房子在长高。”那女人一边走一边说。
    这楼梯看起来也是漫无边际,硕人有点害怕,为了不让看出来,他先登了上去,并且又听到了楼梯生长的劈劈啪啪的声音,还有一种水泥、腐烂食物和槐花混合在一起的香气,这声音和香气让他获得了一些安慰。也许是深夜了,也许是黎明,硕人感觉不是很分明。他们两个谁都不说话,后来,硕人为了打破僵局,大胆地问:
    “我……认识你吗?”
    那女人轻蔑一笑说:“男人呀,这就是男人。”
    硕人不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句话只好又让他缄默不语了。他有这样的看法,如果一句问话没有得到解答,就不能问另外一句。因为我们不能在一个没有解决的问题上加上另外一个问题。关键的问题就是,如果问题不断地加下去,谁也不会知道第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比方说现在,硕人就不能再问:为什么我还是不觉得饿?为什么我不想睡觉?为什么你身上有股难闻的熬煮枣花蜜的味道?

    

    八月的最后一天,硕人终于回到自己的家。妻子还在熟睡,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硕人说:“我们有吃的了。”虽然他仍旧不觉得肚子饿,但他总得找点什么话跟妻子说。
“是大米吧,用葱花炒就行了。”妻子肯定地说。
    那女人早已在厨房里用葱花炒起来了。她从进门开始就到处走动,好像这是她的家似的。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把地上的袜子仍到盆子里,拔掉风扇插座,撕掉日历,还把衣柜弄得克洛克洛直想,丝毫不担心惊醒梦中人。“你们这些男人呀,”她使劲地擦着桌子,一边说道:“如果一天没有女人,或者哪个女人睡着了,非变成猪不可。”
    那个女人在他家里住了下来,因为楼房还在不停地长,让她从楼梯上回去根本是不可能了。就算从窗子上推下去,也会像那些叶子一样整天在空中飘浮。窗外的风越来越大,硕人把最后一扇窗户关上的时候想,他是彻彻底底被关在这个监狱里了,更要命的是,那个喜欢做爱的女人在睡觉,那个柿饼脸的女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唠叨没完。他用耳朵贴着墙壁,听到那毕毕剥剥的声音更响了,窗外凄凉一片,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那些在院子里缓慢移动的黑影,说不定还在坚定不移地移动着,也有可能在转着圈儿。

    

    起初,硕人担心那个丑陋的女人会对他提出非分要求,整天紧张不已。没过多久,硕人就发现,这根本是杞人忧天,因为不断长高的房子已经把人的性欲、食欲、睡欲统统消灭掉了。“更何况,”他们在闲聊的时候,那女人说,“就是我想做爱,也不会跟你这样的男人做爱。”
    他俩一起怀念房子长高以前的那些时光,那时侯,整幢楼总是热闹非凡,哪家在开舞会,谁家在玩甩流星、麻将,谁跟谁的情人在一起,谁家的狗在跟谁家的狗打架,都是一清二楚的。虽然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情,大家还是乐此不疲。现在呢,只能没完没了地做一件事情,而且永远也做不完。
    “我想老周那张牌一定打下去了。”
    “倪永被困在他姘头那儿了,你猜他跟那个骚女人在做什么呢?”
    “是啊,我还能听到那场舞会的声音,他们可能要等到这个秋天过去才会散场吧。”

    

    这样的日子并不是太艰难。那女人发现同一个楼道里有一个念经的善人,就整天过去跟她厮混在一起。她每次回来的时候,嘴里都在念念叨叨,听不清在念什么。有一次,硕人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念什么经,是哪个宗教?”
    那女人楞了一下说:“这个,我还没有想过,反正是念经就是了。”第二天她告诉硕人说那经是《善人经》,当地一个已经得道的善光大师编的。她还告诉硕人,她们准备成立一个善人宗教协会,把这幢楼里念经的人都集中在一起,现在已经有两个报名的了。
从那天开始,硕人就再也听不到楼房生长的声音了,他总是听到一种嗡嗡声,槐花的味道还在。
    那女人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因为随着楼房的长高,楼道也越来越长,每次往返都要浪费很多时间。虽然,他们并不缺少时间。
    秋天的最后一个下午,那女人从硕人的家门走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硕人一个人在房子里度过了整个冬天。天气总是很好,硕人不是站在窗口看白花花的天空,就是与熟睡的妻子说话,百无聊赖之中,他甚至有些怀念那个柿饼脸的女人。秋天里,他们一起怀念楼房长高前的日子,一起想像不同房间里可笑的景象。他甚至有点怀念那女人身上那股甜腻腻的香气。
    “她不会回来了。”有一天,硕人坐在妻子的床前,妻子忽然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同情地说。
    对于睡梦中的妻子这样理解自己,硕人感激不已。他不由地仔细端详起妻子来,她是一个能让傻子都动心的女人,在睡觉的这几个月以来,她更加美丽了,长长的睫毛几乎要盖住整个眼睑。硕人想,这睫毛一定是在睡梦中长长的。
    硕人又一次感到一种强烈的嫉妒,在这幢发了疯的大楼里,只有他的妻子是惟一幸福的人。她一定做了好多令人脸红的梦,而且确实是,她的脸在睡梦中泛出红晕。可是醒着的人,只能看着白茫茫的天空,怀想从前那些低矮温暖的日子。
    为了打发时光,硕人拿出从前的那些伙计,决定对房间重新进行一次装修。这房子真的老了,墙角有了裂缝,墙壁也发了屎黄色。蟑螂们已经占领了所有有木头的地方。硕人开始想用开水把蟑螂们全部烫死,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蟑螂们随着睡梦中妻子的呻吟越变越多。就让它们把我们吃掉好了,硕人自暴自弃地想。蟑螂是没有节制的肉欲的产物,任何不断生长的东西都是。他们都顺从了一句咒语:“要是这楼房能够长高就好了。”
    自从硕人不断地敲敲打打以来,妻子就完全陷入了深睡,从此再没有跟硕人说过一句话。要不是硕人发现了一沓妻子写过的信,他一定会在这个房子里老死终身。
    那些信藏在一个印着菊花图案的木匣子里。里面已经住满了蟑螂,最大的那个蟑螂,因为过于肥大,走路有点摇摇晃晃。它和硕人对视了一会儿,确定硕人不会与它们搏斗了,蹒跚地爬出匣子,带领小蟑螂们列着队从硕人面前镇定地撤退了。
    信是写给一个男人的,里面用尽了所有淫荡的词语,那信与其说是倾诉,不如说是回味。信中她倾诉(或者回味)了她对那个男人肉体的渴慕,纪录了他们在树林里、在水里、在一切能想像到的地方相爱的细节。那个男人叫“我的雄驴”。最早的那封,写在三年前的情人节。硕人看得妒火中烧,同时不免自怨自艾起来。他们结婚三年,没想到三年来,她一直在与另一个男人有这么多的风流韵事。
    硕人一度想把那些信烧掉,但是越到后来,那些信反倒成了他赖以打发时光的惟一毒药。她的妻子静静熟睡,丝毫没有打扰他火热痛苦的内心。惟一让他欣慰的是,那个淫妇也忏悔了对丈夫的不忠。“三年来,我在情人的身上挥霍着我的青春,却把丈夫当作我疲惫时的驿站。我越是快乐,就越觉得罪孽深重,可是罪孽又让我充满欲望。也许我会在死后偿还这一切,也许会是在梦中。”
    最后一封信写在这个夏天,那笔迹上还留有夏天槐花的香气。
    “亲爱的,我已经写够了一百五十封信,可是一封也没有给过你。这将是我最后一封信,也是我最后一次去看你。我只有一个愿望,我们在窗户上做爱,我希望那楼房一直长高,长啊长啊,我们一直到云层里。然后让我永远睡着,在梦中我会回到我丈夫的身边,并且让他忘掉所有的事情。再见了……□人。”
    硕人感到一丝眩晕,他隐隐想起,他跟妻子在树林里,在水中做爱,那细节正是跟信中写得一模一样。至此,一切全明白了,那个可憎的情人正是他自己。是他夺掉了另一个男人的妻子,而他在纵欲无度的生活中把一切忘掉了。硕人把最后一个字看完,闻到那槐花的香气正顺着“妻子”睡觉的地方传来,他终于明白,槐花香气不是房子长高的气味,而是从“妻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硕人重新获得了睡眠。睡梦中他感到房子恢复了从前的样子,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他睡了又睡,一直到惊蛰的那天才醒来。他忐忑不安地走到窗口,看到的依旧是苍白的天空。房子还在不断长高,他的“妻子”还在熟睡。他呜呜地哭了起来,听到的却是一个老人的难听而不连贯的哭声。
    几个月来,硕人第一次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已经老态龙钟,满脸的胡子中间,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看到床上的人依旧年轻美丽,还露出一丝纯洁无暇的微笑。

    

    硕人从家门出来后,才发现长高的楼房并没有打乱人们的生活。
    公寓的楼道已经成了一个庞大的市场。他向一个年轻人买了一个旅行器,以便在无边无际的楼道中穿行。这里已经成立了健身中心,亲子教育中心,还有几个杂货铺,里面出售的无非是房子长高前人们囤积的一些方便面、袜子和腐烂变质的面包。在经过善人宗教协会的时候,一个柿饼脸的女人对他笑了笑。他也笑了笑。
    一个黑瘦的老人蹲在那儿用一把铁铲用力地磨着水泥地面,硕人走过去,问他干什么?
    “种花。”
    “哪里有花呀?”
    “你看着吧,一切都有可能。楼房刚刚长高的时候,人们以为世界末日了。但是你看,人们照样可以生活得很好,只是不能下楼。下楼有什么意思呢,这里什么都有。你要去二号楼旅行吗,那座桥就要建好了。”
    硕人顺着老人的目光望过去,不远处,一号楼和二号楼中间已经架起两条长长的铁轨,工人们正在用力地铺垫枕木。
    “你一定很久没有出来了。”
    “是啊,我睡了很大的一觉。”
    “你知道吗,我是从二号楼过来的。只有我一个。我从一根绳子上爬了过来。——我的家在这里,可是我回来的时候,家里人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一个人看见我怎样过来的,他开了一个新世纪桥梁募捐中心,让大家募捐能够搭桥的东西,他还用募捐的钱开发了一个做梦中心。那桥已经建了很久了。不过我是不会再过去了。”

    那桥梁在不断地变长。桥梁这头,很多人一动不动地坐着。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硕人问。
    “等呗。”
    “等什么?”
    “傻瓜!”那人说。
    硕人感到,他们的等待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工人们搭建的速度虽然很快,但是铁轨变长的速度更快。一旁,是一个桥梁竣工仪式募捐中心,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人不停地吹嘘说:“桥梁开通的时候,我们单身楼将拥有第一辆列车。静静地等待吧,聪明的人们!”
    “可是,列车呢?”硕人问。
    “傻瓜,募捐呗。”那人回答。
    “工人们从哪里来的?”
    “从另一个地方招聘的。”
    一个负责搬运的工人见硕人不明白,憨憨一笑:“我们都是从下面上来的。”
    “走上来吗?”
    “是啊。难道还飞上来吗?”
    硕人感到自己似乎掌握了时间的秘密,转身走向楼梯。他决定从楼梯上下去,哪怕老死在楼梯里。那个胖胖的慈善募捐家对着他的背影喊叫:“傻瓜,我们知道那里能下去,可是,那有什么意思呢。我们很快就拥有自己的列车了。”
    “等待!等待!等待列车开通的时刻!”一个人用美声唱到。
    “我们愿意等,我们并不缺少时间。”另一个人嚷道。

 

    硕人没有费多少功夫就从楼梯上走下来了。这是一个美丽的初夏,刺目的阳光仿佛停滞了。硕人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再也听不到毕毕剥剥的声音。在他面前,缓慢移动着一些黑影,他们穿着宽大的深色衣服,像时钟的指针一样慢慢移动着。硕人不由自主加入了这个队伍。这是一支庞大的队伍,他们无声而坚定地向前移动着。在他们头顶,槐花正在从空中降落。它们越过无数的一间间窗户,永恒地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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