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一生中,只有生命、爱、诗歌是我所珍存的”,这大概算做黑桠对诗歌和生活最直接的态度吧。
赏读黑桠的诗并不困难,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一直持这样的观点。黑桠诗歌语言流畅的像流水清澈的倾诉。“五月的麦地里/一群鸟又一群鸟飞过/我一个人站了很久很久”(《五月的麦地》),但正是这样平静的甚至低低的细语,让我们回味很久。
生活中的黑桠有些孤傲,甚至有些锋芒毕露,永远昂起他那颗从不掩饰的头颅。不像我们,谦卑地说话,谦卑地走路,谦卑地交际。因此,在我们的圈子里,黑桠并不讨人喜欢。
但黑桠的诗歌大家是认同的。
在《黑桠诗歌精选》出版之前,组织者史龙跃(石囡)希望我为黑桠的作品写些什么,我也正有此意,几乎不加思索地写下了以下的话语:
“黑桠的诗平静而略带忧伤,流畅而不失技巧,没有谁会怀疑他不是一个抒情诗人,如同风袒露着胸膛,诗敞开了他寂寞而奔驰的心灵。带着些许不容易觉察的忧郁,这和他张扬不羁甚至毫无节制的个性大相径庭,就像一只端座在果盘里的橙子,我们不经意地剖开了它,却意外地发现还带着与生俱来的血的胎记,黑桠的诗给了我这种感觉。”
我自我感觉是熟悉黑桠的,也是把他当朋友看待的。因为我总觉得,在骨子里我们有很多相同之处。因此,我就多了几分对他的宽容和关注。记得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神秘地说,我和你神交很久了,原来,他所说的神交指的是由江西师范大学编选的《中国校园诗精选》,其他入选者都是一首,只有我们两个,每人两首,真是一种巧合。龙跃在编选时,不知为什么都没收进来。这两首诗是《瘦了的水》和《乌鸦》。现全文抄录如下:
《瘦了的水》:“村头那颗老榆树/在阳光下不时地舒展身子/它脱尽了所有的叶/如一个衰迈的老妪在风中移动//
树下的那个井架/乌黑的井台上拥抱着一个个脚印/一只乌鸦立在井架上/伸出锐利的椽//
那水在井底缓缓流着/白色的气味从井口泛起/一夜间/世界憔悴了/水也是如此的瘦//
腊月的天气阴晦不定/乌鸦从天上飞来飞去/我坐在井台上慢慢地听着/水的声音/那一夜间山瘦了水瘦了。”
《乌鸦》:“西北风夹着雪花在天地间呼啸/所有的树木都在剧烈地运动/那一刻世界被寒冷笼罩/一只乌鸦在天空中发出凄厉的叫声//
白桦林已经落去了沉重/那经冬的枯叶在风雪中飞舞/一只乌鸦立在一株小树上/头颅指向灰蒙蒙的天//
林间透过一丝冷冷的月光/那只乌鸦滑向沉沉的黑夜/尖锐的北风割裂了它的羽毛/寒冷的雪团拍打它的身躯//
它像一阵黑烟/在世界上每一个角落徘徊/黑色的乌鸦在满天地间的风雪中/向着月飞去”
可以说,“乌鸦”这一意象贯穿了两首诗的始终。不知道为什么,黑桠喜欢在作品中使用“乌鸦”、“鸟”、“鸟群”、“海鸥”这一类的词汇,就连他最后的一首诗《我盼望我是快乐的》也提到了鸟。这是研究黑桠诗歌值得深思的话题。黑桠离开后,我记得我在悼念他的诗歌《天堂的边疆》中写到:
“像一只黑鸟君临,天堂的边疆
无限广阔,这个夜晚我
看见了你,看见你将人世间
没有倾诉完的诗行
挟着风雷飞扬起来
我因此而彻夜无声祈祷
一只曾经在大地上歌唱的黑鸟
心中光明,灵魂光明
因为诗歌,闪电一样行走”
难道冥冥之中是一种伤痛、是一种宿命吗?
最近,朋友们在博客上为黑桠写了许多怀念的话语,我也不伦不类地凑个“热闹”。值得一提的是,黑桠去世后,朋友们(熟悉和不熟悉他的人)集资为他出版了诗集,一方面寄托了生者对死者的无限哀思,更多的是对诗歌的尊崇和敬畏。
如果有机会,朋友们读一下他的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