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雁北的天空没有大雁

雁北的天空是明蓝色的镜子

西北风     自由的精灵

和西北风中的小鸟

在舞蹈

高高低低的山岭间

高速公路     羊肠小道,   还有

一条条缓缓的河流

杨树林     沙棘丛

一声声曲曲折折的戏情

最现代的流行冲击的都市

最贫穷的村庄     洋快餐和

遍野的莜麦,    玉米

一起起击节而叹的壮举

一幕幕让人掉泪的污浊

全都包容了

雁北,    一个平常的名字

是一个冰冷的冬天

站台上    火车喘着粗气

我从车窗望了一眼

大同的灯火依旧灿烂

列车在声声长鸣中

穿越了雁北大地

爬在卧铺上的我

忍不住泪流满面

钢轨在冰冷的碰撞

谁能向我伸出一只手

放弃椰子树的梦

拒绝大海的热情

我能舍弃什么?

这真是一个冬天

和苍头河相伴的

是一座古老的城池

我从这里蹒跚学步

呀呀学语     开始认识

认识一切

一枝枝酸刺

长在河的岸边

一粒粒鲜红的果实

染红了舌尖

剥去青砖的城墙上

看的到田野的郁郁葱葱

深深浅浅的河道里

浑浊的泥沙和皮肤亲吻

街市上依旧太平

行人依旧慢慢地聊天

谁也不想走多远

东西南北

都在雁北的大地上

         2001年11月21日

二

怀抱一块坚冰

我多么希望寒冷

在隆冬的季节里

可是     海南岛上

依然是烈日炎炎

我盼望一场雪

在海滩边上

我遥望的雁北

已银装素裹

雪已掩埋了我出走时的

所有脚印

城市和乡村

已经删除我的呼吸

只有一些发黄的报纸上

我的文字在喘息

我不是盼望一场雪

我是怀念我的雁北

当暗夜里

我在网络上一次次链接

熟悉的地名和人名

一次次的回忆田野

和河流

能眺望多久

站在山岗上

能变换一个角度

能飞翔起来

是谁,    用一种方式

引诱着我的情感

是谁,    让我的夜里

难以入眠

褐黄色的土壤

长出了嫩绿

是希望吗?

我疯了似的收拾着行装

该留下的就留下吧

我深情地看了一眼

热情的土地

我握别了每一个好友

的大手

我喝尽了杯里的烈酒

我不等待了

让飞机送我回去

别了    海岛

你已长在我的梦里

但我是雁北的儿子

我要躺在她的怀里

三

战争让北方拥有了长城

内长城之外

外长城之内

这宽阔的基上

长满着过多的伤心和欢乐的

就是雁北

许多个夜里

金戌铁马依然入梦来

胡人胡骑如风驰电掣

豪情就如草原的马奶酒

酸涩而甘甜

逐草而居的人们

用野蛮的方式向往着文明

将军们的笑容是血腥的

只有白发征夫的泪

一脉相承成雁北的风情

雁北的土壤里浸透着多少

有多少可歌可泣的往事

史书不曾记载

故事又流传多少?

广阔的雁北大地

用一个又一个村庄的名字

威虏, 破胡, 拒墙, 杀胡......

铭记着

被流放到雁北的汉人

和滞留在雁北的胡人

血液融在了一起

他们就开始了种植

忘却了历史的厚重

忘却了了血腥的战场

有生存就有希望

有安宁就有梦想

就象遍野的白杨

就象土地深处的煤炭

一样的挺拔

一样的深沉

我的忧伤是雁北的忧伤

我的欢乐是雁北的欢乐

当我的每一次漂泊

雁北的影子就格外清晰

流浪的方式

是怀念的方式?

流浪的岁月

是怀念的岁月?

汾河岸上

绿草如茵

灯火辉煌

为什么总有距离

是为了美吗?

离开雁北

纵是一尺

也是天涯

我在陌生中

与陌生一起失败了

在北同蒲线上

我是一条穿梭往来的鱼

四

雁北的土地不仅辽阔

雁北的土地更深隧

地层的深处

煤和岩石

彼此相望

让暗河在身边无语地诉说

曾是怎样的繁荣茂盛

都已无从记忆

裂变和复合

炼狱和打造

已随遥远而遥远

煤永远是沉没的

当锐利的现代工具刺伤它的时候

当燃烧时火焰跳跃之时

煤是不语的

煤    雁北的精灵

在亿万年的沉静之后

让天空飘荡着黑色的粉沫

飘零在久违的大地上

煤被列车送向何方?

雁北可曾留恋 ?

当一条条宽阔的道路

变得坑坑洼洼时

谁还能听到煤的情思

一边是对煤的掠夺

一边是咒骂煤的污染

就象雁北一样的煤

你屈服了吗?

当燃烧,    只有燃烧

才能是煤的形象

忍受

那不是煤的性格

那只是雁北的等待

从土地里打捞的

不仅仅有煤

还有雁北已久远的记忆

一片片碎陶    一块块陈砖

都是雁北的过去吗?

当御河水穿过中国最古老的城市

城市却涌动着永远的年轻

过去就在过去的位置

现在需要现在的耕耘

又是在遥远的异地

我在一个暗夜里

寻找着零碎的记忆

雁北是不能书写的

雁北是不需歌唱的

雁北只要有拥抱

雁北只需要回归

我靠在一扇窗户前边

嘴角的烟卷在一闪一闪

靠在文字的墙壁上

我久久难以表达

我的激情从怀念开始

我的热爱从雁北开始

我爱我的雁北

雁北     我的雁北

        2002年秋天